毫无疑问,跑步,或者其它耐力运动,都会改变我们的心脏。
心脏是一种肌肉器官,就像其它肌肉一样,它会对运动产生一种适应,尽管这种适应是好还是坏已经争论了年了,不过最近的观点是,不敢说是好的,至少是无害的!运动员的心脏就比较大,肌肉强壮,心房大,可以泵出更多的血,这当然不是心脏会出故障的标志。运动员心跳慢,这也不是心律不齐,而是因为心脏有力,每次收缩都能泵出身体需要的足够多的血液,因此他们的心脏不需要跳得那么快。
最近10年来,跑步是否会给心脏带来风险的争论主要集中在马拉松比赛和其它耐力比赛的猝死事件上,通过媒体的宣传,这些事件就沸沸扬扬了。年,一个叫PaulThompson的心脏病医生,他也是一个马拉松成绩2小时28分的高手,在跑BaytoBreakers的12公里比赛时,恰好发生了一例猝死,这个悲剧事件引发了他的职业敏感,现在,他是HartfordHealth-CareHeartandVascular学院的主任医生,也是跑步和心脏研究领域的权威。年,他出版了一个研究报告,报告中的18个男女在跑步过程中或刚跑完就突然死亡,而其中13个本来就有心脏疾病。因此,他在报告中说,“身体非常好并不能保证你不猝死”。
这种猝死在年代很少见,因为那时跑步的人还不算多,年,美国跑完马拉松的人只有人。40年之后,年,大约有50万美国人跑完马拉松。因此,马拉松猝死也就不再是个别现象。麻省General医院的AaronBaggish医生统计了-年美国在半程马拉松和全程马拉松比赛中猝死的人数,一共是59人,他们同样上了新闻的头条,媒体都说跑步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但是,事实是,当比赛中猝死的选手年纪小于40岁时,通常都是因为本身就患有某种未诊断出来的遗传性心脏不正常,例如肥厚型心肌病(心脏肌肉不正常的变厚,影响泵血功能),如果是年纪大的选手比赛中猝死,那通常他们已经患有某种心脏疾病。有时,这些猝死事件没有很显而易见的解释。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猝死,最后的结果是,心脏的电子系统混乱了,造成一种心律不齐,叫心室颤动,从而导致心脏停止泵血。
如果整个故事只是这样的话,反对跑步的声音就很容易去消除。是啊,这些活动,不管是跑步、劳动、或者做爱,其实都有可能让心脏停止搏动,但是,经常进行有规律的锻炼,对心脏其它方面其实有很大的好处,如降低血压、降低肥胖、降低胆固醇等等。
可是,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最近的争论不再是跑步和猝死了,而是说一个人如果10年里都进行规律性的跑步,会不会形成心脏和血管逐渐的耗损和撕裂?根据某种说法,每跑一个马拉松,你都让你的心脏超过一点点极限,长此以往,心脏就会形成伤疤或者纤维化。这种纤维化,加上其它累积的损伤,会导致心室颤动,这时,正常的心跳就会被迅速和不规律的心跳所替代,跑步时,混乱的血流通过你的冠状动脉就可能形成动脉的阻塞,增加心梗的可能性(血流被阻断,导致心脏停止跳动)。
如果这个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常年锻炼的跑步者,健康状况和寿命都应该比不经常锻炼的人差啊。那么,到今天,第一次跑步浪潮后的40年后,当年那些跑者也都到了退休年纪,他们的死亡率统计数据表明什么结果呢?是不是真的健康状况和寿命都比那些不经常锻炼的人差呢?
年,美国运动医学学院在旧金山的会议--ACSM,争论爆发了。Duck-chulLee领导的团队,分析了年-年,来他的诊所看病的个病人,其中人是常年跑步的。好消息是:从他们第一次来看病算起的平均15年内,常年跑步的人比不跑步的人死亡率低19%。坏消息是:死亡率低的这些人,平均每周跑步都不超过20英里,而每周跑步超过了20英里的人,其死亡率反而和不跑步的人一样!哇,这个数据似乎是说,不跑不好,跑太多也不好!
会议的同一周,堪萨斯城的心血管专家JamesH.O’Keefe,还有其它几个学者,也发表了一篇研究论文,总结了跑得太多对心脏带来的负面影响:跑步太多会导致心脏纤维化、动脉钙化、心律不齐。这可是针对大跑量跑者的连续两记重拳啊:O’Keefe说跑太多对心脏不好,负面效果很大,而Lee提供了支持这个说法的个病人的证据。媒体自然再次大肆宣传,并通过社交媒体进行放大,从而让人们觉得既恐惧,又有点幸灾乐祸。嗯,那些疯狂的大跑量跑者还敢说自己健康吗?
到年晚些时候,O’Keefe和CarlJ.Lavie,这是一个心脏病专家,也是Lee和O’Keefe早期论文的合著者,他写了一篇论文,总结了这些发现,并给出结论说每天的训练时间不宜超过30-50分钟,他的论文的最后结论是,“跑得太快、太远、时间太长,都会加快你的死亡”。这个故事再一次被媒体炒作,闹得沸沸扬扬。随后的几年中,这个模式不断出现,-年间,O’Keefe自己,以及他与别人一起,发表了大量关于过量耐力运动带来危害的论文,还包括一次TEDx演讲,超过,人看了这个演讲。由于这样反复反复的讲这个问题,以致过量耐力运动危害健康似乎成为了真理!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在丹麦哥本哈根进行的一项关于过多跑步的风险研究表明,研究的那些大跑量的人中,死亡的只有2人。到了年,ThomasWeber发表文章认为,Lee的研究中,去掉了血压、胆固醇水平等关键因素,他人为调整了数据,而这些数据恰恰是跑步对心脏影响的关键数据,简而言之,他认为Lee选择性的解释了数据而不是完全客观的解释数据!
Weber的批评,实际上提出了一个公共卫生研究领域的问题,即如何去比较那些具有不同行为和生理特点的人们?例如,在CooperClinic的研究对象中,与跑步较少的人对比,那些经常跑步的人,平均年龄要大一些,很可能过去是抽烟的,而且标本中还包括了很多有家庭心脏病史的妇女和个体。而这些因素中的每一个都会影响到死亡率,这就使得对两组人群做一种直接的客观比较是不可能的。因此,流行病学家不得不采用一种叫“统计调整”的技术来纠正这些不一致,目的是有效的允许科学家们对不同的人群进行比较,就好像他们年纪是一样的、抽烟情况是一样的,等等。
但是,如果研究对象群体的行为的不同会直接导致研究结果的不同,那么这个“统计调整方法”就不灵了。例如,你想比较抽烟和不抽烟的人的死亡率,你会发现抽烟的人得肺癌的比例较高,而肺癌导致高的死亡率,要通过“统计调整方法”来去掉这种不同显然是不可能的。两组人群得肺癌的比率不同,这不是一个偶然的因素,这是整个事情的关键!因此,Weber指出的是同样的问题,跑步会降低BMI指数、降低血压、降低胆固醇水平,这样,就会降低得心脏病的几率。通过调整这些参数,研究者们发现,如果你在研究中忽略这些跑步带来的对健康的好处,那么,跑步就没有什么健康上的好处!
Lee和他的同事,最后发表了他们的CooperClinic数据,在年的美国心脏病学院杂志上,这是他们在ACSM会议上发表那个著名论文的两年之后!在这个经过同行评议的版本中,数据没有做会引起争议的调整,这次,作者没有强调每周跑量超过20英里会带来什么心脏危险,这次,他强调的是每天跑步5-10分钟,可以极大的降低死于心脏病的几率,而每天跑步超过5-10分钟并不会带来更多的对健康的好处,不过,即便每天跑步超过5-10分钟,似乎也没有带来什么明显的坏处!
这次媒体的反应比较低调。Lavie,一个媒体的撰稿人说,“媒体喜欢报道那种过分锻炼对身体不好的故事,但是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即使很短时间的跑步,对身体也是非常好的”。不过,这样的争论远没有结束。而且,在这个研究案例中,最大跑量的跑者也只是记录了每周跑步分钟,这个勉强算是中等强度吧,从数据上看,他们和完全不跑步的人比,发生心脏病的几率并不小!
在今年波士顿的美国运动医学院会议的第一天,似乎命中注定一样,那天正好是全球跑步日,会议的中心和焦点,都集中在了称为“对健康有益的最佳跑步里程”论题上,即跑得多好还是跑得少好?参加会议的有Duck-chulLee,CarlLavie,andPaulThompson,还有PaulT.Williams(加州伯克利大学劳伦斯国家实验室的生物统计科学家,他的全国跑步和徒步健康研究项目,从年开始,持续跟踪研究了,跑步和徒步的男性和女性。)
流行病学家Lee,是来自韩国的健身爱好者,现在是lowa州立大学的助理教授,他的观点和Williams不同。他强掉,每天5到10分钟跑步可能比标准的每周75分钟跑步效果更好,就是说活得更久。他年的论文,根据周跑量,把CooperClinic的研究对象分为5个组。在这个研讨会上,他对跑量最大的组进行了深入的观察,把这个组再分为3个小组,他发现跑量最大的组,患心脏病几率上升,但是,从统计上看,也不是非常大,Lee说,这些数据没有说跑得多不好,但是也没有说跑得多就好!
而相反,Williams,他认为跑得多对身体更好。他的,个研究对象,主要来自于《跑者世界杂志》,每年要走或跑1亿5千6百万英里,这给了他一个足够大的样本来研究!多年内,他发表了65个研究报告,关于跑步和糖尿病、白内障、心脏病、阿尔茨海默病、肾脏病以及乳腺癌的关系。在他的研究中表明,跑步对身体非常好,而且,跑量大比跑量小要好!例如,每周跑步40英里的人,比每周跑步14英里的人,得冠心病的几率低26%。哇,这和Lee的研究结果大相径庭,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Williams没有指责Lee的研究结果,他说,“我们的研究对象是,人,这个标本足够大,我相信这个数据分析结果”。
尽管这些数据对大多数跑者是准确的,但是,对那些跑量非常大的跑者,例如每周40英里只是他们的一个热身跑量的重口味跑者,这些分析数据可能不正确。对这样的跑者,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检查他们的心脏,看看发生了什么变化,有没有什么警告性的症状。在这次会议的其它论题中,Lavie和Thompson提供了这样的材料。
被记录最多的跑步带来的风险就是房颤,这是最普通的一种风险,即心率不齐。心律不齐和常年运动是有关系的,Thompson说,因为左心房变大,血液从肺部回流后就存储在这里,加上和高血压、糖尿病等因素结合,就可能导致心脏病的发作。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同意跑步是一个危险因素,在Williams的数据中,那些每周跑步超过39英里的人,并没有发现比其它跑量组的心律不齐的数量大,不过,Thompson和其它一些人还是相信跑步也是一个危险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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